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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曾家辉曾经关注过的新闻之中,好像两年前也过类似事件出现过。他清楚的记得当时报道过一名高三的孩子被骗到黑砖厂,最后不仅耽误了高考,而且身心健康还被摧残。这条报道让他此时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也就是说旧事重提、问题一直没被整治根除,起码两年前就有过类似的情况,只是当时人们没去顺着这根线去顺藤摸瓜而已,不敏感或者叫麻木,终于在两年后付出更大代价。其实就从石城县这起折磨农民工事件的本身也不是没有提早解救的可能,这个黑砖厂就在村支书家的附近,乡镇干部和派出所的片警也经常来支书家,更何况矿主就是支书的儿子,这一切不能不让人怀疑,有些人的人性哪去了?随着公安部门的介入,案情不断有了新的进展,石城县的砖窑老板蒋正丰和他的十几名打手已经被拘留,但有一个包工头逃跑了,公安部门已经对他发出了通缉令!曾家辉现在对怎么处置这些人倒不感什么兴趣,而是对这起举国震惊的案件产生了最大的疑问,这个存在于光天化日之下的黑砖窑,为什么能够存在那么长时间却无人过问?曾家辉亲自问了监工,“你一共打过多少人?”监工支吾道“七八个……也可能是十来个吧。”“在什么情况下打他们?”“不好好干活、干得慢。”“怎么打的?用什么打的?”“砖头、棍子。”“你打他们的时候,他们有反抗吗?”“有的有,有的没有。”曾家辉是亲眼见过监工打人的,但有时狠打,有时也不一定,因为打伤了会影响干活,在黑窑里,劳工就是生钱的机器,这一点监工也承认,“我们也不总是往狠里打工人。”“是你自己良心上过不去?”“不是,是老板有交待,说不让把他们打伤了,还要继续干活。”“那他还是让你们打?”“有的让打,有的不让打,干活好的,听话的都不打,不好好干的还是要打的。”但公安机关在黑山村窑厂的事件审讯中了解到,监工曾经打死过一人,那是一位来自西北的农民工,曾家辉对这一情况也找监工核实,“那死的一人是你打的?”“不是,是我的同事打的。”“当时是什么情况?”监工说起来好像还是有点不忍的样子,慢慢的道:“就是一个工人,年纪有五十七八的样子,干活差一点,同事打他之前本来是想吓唬吓唬他的,没想到拿起那个锨一举,那人可能是害怕要躲,结果不巧就一锨打到了他的头部……。”“当时就死了么?”“没有,第二天喊他吃饭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死了。”“伤了没送他去医院?”“没有。”“那死后怎么处理的?”“死了之后,就是包工头的安排了几个人,让我们晚上的凌晨十二点多至一点多的时候,把这个工人给埋掉了。”“你那名打死人的同事叫什么?”“赵宾。”曾家辉问了一下民警,这名赵宾已经在这次行动中抓捕归案了。其实赵宾在刚到这个黑窑厂的时候也是被打过的,当曾家辉让民警把赵宾押出来询问的时候,赵宾说:“我刚进窑厂的时候,包工头也打我。”“为什么,又是怎么打的你?”“他给我说让我给他代班,但我没同意,他就强制性把我的头部,就是这个地方给打了,缝了七针,他强迫性让我打工人。”赵宾说着还摸着头上受伤的部位,“就是这儿。”曾家辉了解到,赵宾被包工头打破了头,可是后来,他自己也成了包工头的打手。“烫伤的民工是怎么回事,也是你们干的?”他怀疑是不是像间谍电视中演的那样,审问犯人还用烧红的铁条烙伤人。好在赵宾作了说明,“那是砖窑的出砖口,因为正常烧好的砖要冷却几十个小时才能往外背,包工头在砖还没有完全冷却的时候,就让我们强迫这些民工往外背砖,所以他们在背砖的时候就被烫伤了。”警察在一边也证实,道:“形成过程大概念是这样的,刚出窑的时候温度还没有凉,监工们马上就强迫工人进去,不进去就拿家伙打,工人被迫进去了,进去之后温度那个气浪把面部都毁容了。到咱们发现以前,这些背砖的民工一直没有送过医院。所以,有的民工现在是面目全非,问他们记不清事了,让人来让也没人能认出来。”曾家辉听着直咬牙,挨打、拘禁、受伤、超强的劳动还不算,无论是进去几年的劳工,竟然没有人领到工资,他问赵宾,“包工头有没有给这些工人发过工资?”“有些发了。”“有些?你是指那些跟你一样的打手?”“是的。还有就是当地的,或者请的几个专业的师傅,那是发了工资的。”“但真正这些实际干累活重活的人,这些外来民工发过工资吗?”“没有。”曾家辉感觉问不下去,虽然自己进过这个窑厂,但当时只是听几个民工反应,还觉得是一面之词,不想现在这些打手们证实了。如此非人的生活,工人们是无法忍受的,可是想逃也难。为了防止工人们逃跑,当时工棚的窗子也是钉上的。晚上进入工棚以后,外边把锁子就锁上了,上厕所都在里面。曾家辉又找了一个口齿清楚一点的砖厂工人询问了相关情况。工人说:“没有人能够跑出去,看守很严,每天他们早上一起来,那个地方有人,这边上有人,这边有人都看着,一直到干活,把你送到工地上,一个人稍微离开一点他马上就知道,我管着几个人,你管着几个人,少一个人他们都能看着。”曾家辉又问,“除了人之外,还有其它看管的手段吗?”“还有几条狼狗。”“包工头养的?”“不是,是蒋老板家养的。”“你们来的时候这几条狗都在?”“在的。”“狗全在窑厂里?”“窑厂里有几条,好像听说他家也有几条,反正进出经常都可以看到有人牵着一两条跟着蒋老板………”“你们看到狗,就不敢跑了?”工人摇头,道“也不是,我们策划过,可跑不掉,没有机会跑掉,试过一次,但也失败了。”他还讲述,去年春节后,也就今年2、3月份的时间,这期间有两个人逃走了,而更多的是跑了很快就被抓回来了,“他们一说谁跑了,马上就把其他的人赶到一堆,他们就去找逃跑的人去。”他还提供,有一个工人跑了几次都让抓回来了,他们抓回来以后进行狠打,致使那名工人左腿骨折,至今没有看过病,落下了残疾。“打伤了不就没法干活了吗?”工人摇头叹气,“第一天骨折以后,打折了以后还强迫他干活,不干活还要打呢。”了解到了这个情况,曾家辉结合解救时的安排,已经让有关医院对这些工人进行了体检,有伤的立即进行救治。他拿起医生提交过来的检查报告,上面显然体检下来,工人们百分之百的带伤,反正大大小小都有伤,有的已经结痂好了,有的还有一部分,有的烧伤的或者打了的,还有伤口感染的这种情况,触目惊心。曾家辉看着揪心,这些民工除开强抓来的,其他人则多是被骗来的,真是可怜之极,为了每月那么一点点工钱,受着非人虐,可现在还没拿到工钱。他问了一下面前的那名工人,“你是怎么到窑厂去的?”工人回忆道:“那天我在火车站,有个介绍所的人过来跟我说三江郊区有个砖厂,我问一个月多少钱,他说一个月一千五。他说你等着,明天我来接你,到了第二天上午大概十点钟,他来接我,我问砖厂在哪儿,他说在郊区。说着就坐上面包车,这个介绍所拉点儿人,那个介绍所拉点儿人,总共拉了七八个。七八个人走着走着我感觉不对劲……。”“当时你没有怀疑吗?”“有。”“你怀疑你怎么不下车?或者你就说你不去了。”“那不行了。”“为啥不行?”“坐上车就下不来了。人家车上装的有钢管,你下车都不让你下。”“你们有七八个人,而且还在一个面包车上,你们人多力量大,怕什么?”曾家辉真是不敢想像,七八个民工在一辆面包车上,车上会有多少“打手”?工人说了,“大家开始人心不齐,拉到窑厂后,我们不想干了,说要走,可他们不让走,说你要走得给一千块钱的费用,我们哪来那么多钱啊,走不了,就这样就干下去了,光给吃,工资一直没发。”在派出所里,曾家辉最后询问的是窑主蒋正丰,“我们这是第三次见面了。”“怪我当时没认清……”“不是没认清,主要是盯着我包里那上百万块钱了。”“算是吧?”曾家辉淡淡的一笑,“其实只有一个包时里有钱,也就二三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