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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小达挽留过你吗?”曾家辉问道。陆俊生点头,道:“我最先提出调离的时候,邹小达挽留我了,甚至许愿给我提拔、配备专车,可我也琢磨:你越是这样,我越不敢留下来。可他偏偏不放行,就这样,后来我干脆打了辞职报告,可他还偏偏不批准,我没法,只好不上班了,也不拿工资。”“嗯,如此一来,你不想在这儿干,他又不放你走,陷入了工作上的困境?”“确实是这个状况。”“你也因此开始悄悄地抵制邹小达的错误做法。因而写了一些书面材料?”陆俊生认真的承认,“写过,还不在少数。”曾家辉点头道:“我查了一下,团中央收到的曾有三份:一是你曾撰写递交书面报告,报告显示了你和负责投资工作的基金部负责人产生严重分歧,你反对在希望工程基金部负责人在追讨债务过程中直接在接受投资的单位报销差旅费、并以差旅费冲抵投资收益。邹小达还曾经在这个报告上作过说明。二是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对希望工程的审计报告表示,你在青基会工作期间不得不按照邹小达的要求,做了一些平帐、冲账的具体工作,你私下向审计人员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正因为你私下提供了相关证据,审计师才能够白纸黑字把这些批评内容写在了当年的审计报告上。三是你对这些工作上的牢骚,还在一本公开发行的书里有明确表述。这本书的作者采访青基会的有关中层干部,你公开表示了自己的某种不满。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份审计报告和这些牢骚话,邹小达才更坚定地把你打入了另类。是这样的吗?”陆俊生愕然的道:“曾书记,您对这些情况是怎么知道的,而且知道得这么详细。”“看报纸和杂志啊。我对这些不敢确信,也因此才找你好好聊聊,想求得验证嘛。”曾家辉诚恳的直言相告,任何道听途说,他都不敢私下定论,哪怕是公开媒体报道过的,他都需要找当事人问一问清楚,这不仅是一种工作方法,也是一种工作态度。“确实如您所说,还不仅仅是这样……”曾家辉听了陆俊生的补充汇报之后,才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直到写了辞职报告之后才站出来揭发呢?”对这一点,陆俊生有些汗颜的道:“没写辞职报告之前,我确实没有勇气去揭发。但没有上班之后,我就开始四处打听,看怎样才能举报、扳倒这个腐败分子。可所有的朋友都劝我打消检举揭发的念头。我曾找过一位非常要好的权威朋友,他听我简单一说,立即摇头表示:你太天真了,我的傻兄弟!邹小达是全国政协委员,你怎么能够扳倒他。他的神通太大了,希望工程的名气太响了,你要真检举揭发,最后的结果估计是邹小达不倒,你的下场则可能会很惨,这叫孙猴子再厉害,终究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哦。”曾家辉若有所思的点头,“可你还是开始了自己的揭发之路。”陆俊生继续接了下去,说道:“我又找到一些部门,结果听说全国举报腐败案件的人很多,但有关部门最终能够受理的不过是一小部分,人手不够,忙不过来……我一听就没敢动。邹小达实在是太能狡辩了。我估计一般的审计和办案人员,如果不是像我这样亲自经历过那些冲帐、平帐的财务人员,很难搞清楚邹小达腐败案究竟是怎么发生、又是怎样被掩盖起来的。邹小达只要一狡辩,我估计办案人员就会被蒙蔽了,甚至还可能把责任推到我这个财务部的负责人身上。”“那你想过这样一个问题没有,那就是你在青基会工作期间,你自己本身做没做过错事?”“我必须承认,在青基会我也肯定做过错事。例如6年前香港那个周刊不实报道之后,我奉命给他们发送有关材料,但就在传真《审计报告》时,邹小达还命令我把最后一页的上半部分传过去,而把下半部分的投资项目列表用没有字的白纸遮盖起来,不让周刊以及我们自己在香港聘请的律师发现……记得那时财务部还有人曾开玩笑说:老陆,你手中掌握的材料如果偷偷卖给这家媒体,估计可以卖个几十上百万港币吧。但那时的我,还一心一意要保护邹小达呢。人都有弱点,我也不例外,还请曾书记批评。”听了这样的自白,曾家辉一笑,“我能批评你什么?你都写了辞职报告了。不过,是非功过,那得查清情况之后,由有关部门认定,任何个人说了都不算。”“谢谢曾书记的宽宏大量。”“你从对青基会的不当,转向了对邹小达个人问题的反应。而且在举报材料上还说了,他借助了某个别首长的名义,这方面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陆俊生喝了一口茶,润了一下喉咙,“这个好说清楚,而且有事例为证。我向香港一家报社举报邹小达腐败问题后,这家报社的记者曾打电话到京城,向青基会求证是否挪用巨额捐款去投资?当天晚上,邹小达即派出基金会海外与台港澳合作中心专人飞往香港,向报社方面提供了必要的解释,这解释中就提到了某位首长。”“哦,他怎么解释的?”“大概有三点:首先是说拉大旗做虎皮,称这与派系争斗有关,说是某些人要借希望工程整某位首长,建议报社不要介入。其次,解释说邹小达是国内民间领袖,是因为有人不服气而故意整他。第三则是介绍了一则内部消息,说是有人举报邹小达,但中纪委派人调查后已经得出结论,称其除了生活作风上有缺点之外,邹小达并无经济问题。这样的解释自然是得到了邹小达的授意。”曾家辉不置可否,只是问道:“那你怎么看这些解释?”